水乡新“翼”，低空经济“链”动长三角

“从日内瓦到山(shān)阴道”——瑞士“兰亭书法(shūfǎ)学堂”10周年书法展。绍兴文理学院兰亭书法艺术学院供图。 前不久，“从日内瓦到山阴道”——瑞士“兰亭书法学堂”10周年书法展在绍兴博物馆举行。此展涵盖篆、隶、楷(kǎi)、行、草诸体，有对(duì)传统经典(jīngdiǎn)的心摹手追，有自作诗歌、人生感悟、哲学思考为(wèi)内容的创新之作，也有对书画同源的理解和探索。笔墨(bǐmò)间，魏晋风度、盛唐气象、天人合一的东方精神与瑞士的湖光山色、人文情怀及艺术(yìshù)理念兼容激荡。 叫人惊叹的是，这100多幅书法作品出自瑞士“兰亭书法学堂”教师与学员之手。这次，瑞士日内瓦大学东亚(dōngyà)学院(xuéyuàn)书法教师王飞专程(zhuānchéng)带着14名瑞士书法学员来绍兴出席展览，并开展文化交流之旅。 为传播(chuánbō)中国书法(shūfǎ)艺术，2015年起，绍兴文理学院在瑞士等国家开设海外“兰亭书法学堂”，成为海外民众了解、感知、学习和进一步探索(tànsuǒ)中国文化的重要窗口。 关于笔与墨、字与人，文化碰撞与交流(jiāoliú)的故事，在(zài)“兰亭书法学堂”内外生发。 瑞士书法学员体验金石传拓技艺课，记者(jìzhě) 孙良摄。 书法教师王飞(wángfēi)：旅居瑞士30多年的他让这个国家爱上书法 在王飞(wángfēi)与绍兴(shàoxīng)文理学院兰亭书法艺术学院的安排下，14名瑞士书法学员体验了一堂金石传拓技艺课。 “金石传拓(chuántuò)，是用宣纸和墨，将金石上的文字，一比一复制到宣纸上的技艺。透过它们，我们可以感受传拓技艺与书法的紧密联系，感受书法艺术的独特魅力。”在王飞的介绍中，学员们跃跃欲试(yuèyuèyùshì)，学习书法刚一年半的学员Raffaella Dorier（荷慈航）格外紧张兴奋(xīngfèn)，照着拓印老师张庆勋的步骤，小心翼翼地(dì)洗碑、上纸、捶打字口，生怕(shēngpà)墨多了(le)，或者纸捶皱了。 半个小时后(hòu)，当一张淡墨晕染的《兰亭序》拓件完整地揭起，荷慈航惊叹不已。“这仿佛让我沉浸在书法艺术的源头活水之中(zhīzhōng)。” 夜幕降临，王飞又带(dài)着(zhe)学员走进兰亭景区。在曲水流觞处，江南丝竹清音袅袅，伴随着潺潺流水，学员们朗诵德、法、意、西班牙语诗文。翰墨流光、魏晋风度，让朝圣的欧洲墨友直言沉醉。“兰亭是中国(zhōngguó)书法艺术的圣地，我们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地方。”学员们表示(biǎoshì)，“写字，是对天地、自然和前贤表达至高敬意(jìngyì)的方式。在兰亭，思接千载，视通万里(wànlǐ)，每个人都在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时空坐标。” “真是(shì)天人合一(tiānrénhéyī)的好地方，让我的内心获得(huòdé)宁静。”学员Raphaël Jaccard（木樨）发自肺腑地感慨，这是他第一次来兰亭(lántíng)，两周前，他刚失去父亲。在兰亭的日子里，他在骋怀桥寻得慰藉，桥下是清澈的溪流，抬头是如洗的蓝天，天边是若有若无的山色，凭栏远眺，猛然领悟(lǐngwù)中国先哲(xiānzhé)所讲的天、地、人关系，大受感动，眼泪夺眶而出。 金石传拓(chuántuò)技艺(jìyì)课上，王飞（左二）向瑞士学院介绍传拓技艺与书法的紧密关系，记者 孙良摄。 这样的沉浸式体验，是王飞在瑞士“兰亭书法学堂”之外寻找的。王飞是河南人，幼承庭训，小时就每日(měirì)临帖一纸，后又得徐无闻等著名书法家指导，习得书法精奥。上世纪90年代，王飞旅居瑞士，发现当地兴起中国文化热，有人教汉语(hànyǔ)、中医、太极，但还(hái)没人教书法。“书法作为独特的中国艺术，既是美学表达(biǎodá)，也是哲学与(yǔ)修行。要不我来做这件事。”有想法就上，王飞开始在日内瓦大学开书法课，为吸引社会人士(rénshì)，还办了(le)一个书法工作室。 拼音文字与象形文字大相径庭。为了让(ràng)学员理解中国书法的笔锋(bǐfēng)运转，在“兰亭书法学堂”上，王飞都会以“锥画沙”训练开始。 学员Annie Fayolle Dietl（安妮）还记得练习“锥画(huà)沙”的情景。王飞在课堂上放一盆(yīpén)沙，让他们用中国带去的筷子在沙上画直线、弧线，感知画线时的不同(bùtóng)感受。“你就把筷子当作毛笔，控制它的力度与走势。”王飞说。中国古代笔墨与纸张匮乏(kuìfá)，孩童学习(xuéxí)书法(shūfǎ)先从“锥画沙”入手，然后再用笔墨，这是王飞“偷师”自唐代(tángdài)书法家褚遂良的教学方法，现在成为西方学员入门书法的小捷径。 “所谓‘转益多师是我师’，中国书法要在西方落地生根(luòdìshēnggēn)，也需要(xūyào)有西方人来教授、传播(chuánbō)。我希望西方学子来华接受(jiēshòu)正规、正统的中国书法高等学院教育，深度体验学习中国文化，成为中国书法教育在海外的实践者、推动者。”王飞记不清何时心生这个想法。 这些(zhèxiē)年，王飞带着瑞士书法(shūfǎ)学员如候鸟般来往(láiwǎng)中国，从北京、南京、西安辗转杭州、河南、广西等地，朝圣书法，开展文化交流学习，最后在位于书法圣地绍兴兰亭(lántíng)的绍兴文理学院(xuéyuàn)兰亭书法艺术学院落脚。2015年，绍兴文理学院在瑞士日内瓦大学设立“兰亭书法学堂”，王飞成为主要教师，书法创作、教学、观念(guānniàn)等的联系与碰撞更加紧密。 30年来，王飞以深厚(shēnhòu)的学养、科学的方法和执着的精神，孜孜不倦地传播中国书法文化(wénhuà)，先后教授瑞士及周边国家学生400余名(yúmíng)，其中80余人坚持练习与创作至今，他们中有学生，也有医生(yīshēng)、教师、律师、艺术家、银行家、建筑师等各行各业人士(rénshì)。2019年，瑞士驻华使馆授予他“促进中瑞关系杰出贡献奖”。 “在‘兰亭书法(shūfǎ)学堂(xuétáng)’学习是一种幸运，王飞老师的传道授业精神，让我受益匪浅。”学员Françoise（僖碧芳）是一名医生，写了31年书法。她偏头痛一犯就写书法，不出半小时，就觉得头都(dōu)不痛了，于是，她就教就诊的患者学习中国(zhōngguó)书法。 “希望我们的书法学员都能成为像王飞一样的使者，以‘兰亭书法学堂’为舟，促进(cùjìn)文化交融与传统延续。”瑞士驻(zhù)上海总领事(zǒnglǐngshì)馆副总领事伊斯特万·科奇什说。 动物学家Nicolas Murisier（岩安澜）在(zài)自己的书法作品前留影(liúyǐng)，绍兴文理学院兰亭书法艺术学院供图。 动物学家Nicolas Murisier（岩(yán)安澜）：书法赠予我(wǒ)一双“手术手” 在(zài)瑞士“兰亭书法(shūfǎ)学堂”10周年书法展遇见Nicolas Murisier（岩安澜），他正站在自己的大幅书法作品《鸿飞兽骇》前(qián)拍照留念。行云流水的四字草书，宛如笔下生风。 “鸿飞”是(shì)指大雁飞翔(fēixiáng)的(de)轻盈舒展，“兽(shòu)骇”是指野兽受惊时的迅疾奔跃。唐代书法理论家孙过庭在《书谱》中以“鸿飞兽骇之资，鸾舞蛇惊之态”，描述书法应追求的自然动态之美，强调书法笔画的起伏变化，犹如自然界的生灵般充满生命力。 这件草书条幅作品，间接透露了岩安澜的职业身份。在(zài)“兰亭书法(shūfǎ)学堂”，他是书法的学徒；在“兰亭书法学堂”之外，他是瑞士顶尖的动物眼科专家，在全世界(quánshìjiè)都大名鼎鼎。 岩安澜今年72岁，是瑞士伯尔尼大学教授(dàxuéjiàoshòu)，他学习书法已长达35年，每天雷打不动保证两个小时临帖时间(shíjiān)，35年不曾间断。这种持之以恒的精神让他的书法老师王飞和其他学员都格外感动(gǎndòng)。 Nicolas Murisier（岩安澜(ānlán)）的大幅书法作品《鸿飞兽(fēishòu)骇》，绍兴文理学院兰亭书法艺术学院供图。 吸引记者注意的是岩安澜的那(nà)双手。岩安澜已白发苍苍，但(dàn)一双手看上去比较年轻，虽然也有褶皱爬上，但静脉清晰、肌肉鼓起、关节灵巧。记者握手(wòshǒu)的瞬间，明显感知一股力道。 在岩安澜看来，动物眼科手术(shǒushù)需要极度的(de)精确，手势、手法的敏捷和果决尤为关键。汉字的每(měi)一点、每一画都需要经过反复练习，这和眼科手术的手法定型训练如出一辙(rúchūyīzhé)，目的在训练双手的灵敏度、柔韧性和决断力。 “多年书法训练，赠予了我(wǒ)一双‘手术手’。”岩安澜谈到，“书法对于我来说不仅是艺术，也(yě)是练习手部精准和力量的方法，我在给(gěi)动物做眼睛手术时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稳定力，一双手的精准与力道尤为重要(yóuwèizhòngyào)，这样可以减少动物的痛苦，让我在工作中感到愉悦。” 在王飞看来，在西方，中国书法更趋向于科学和哲学之间。中国古人把(bǎ)楷书(kǎishū)称作(chēngzuò)“真书”，就赋予了书法以科学和哲学的双重品格。“透过‘兰亭书法学堂’这扇窗，我们看到西方人将书法艺术与(yǔ)身体法则、自然法则、哲学法则、思维法则等结合在一起，融会贯通、学以致用，从中汲取能量。这正好(zhènghǎo)回答了一个(yígè)问题：西方人学书法，到底从中学习什么？” “书法(shūfǎ)是我们观照自己(zìjǐ)的一面镜子。”作为理疗师(shī)的瑞士书法学员Martine Bairoch（马鸿汀(mǎhóngtīng)）学习书法已经有18个年头。“一直以来，我们都试图把事情做对，追求完美或者原汁原味(yuánzhīyuánwèi)。但(dàn)书法这面镜子，却巧妙地教导我们从某种固化的美的观念中解放出来。但书法究竟怎样才算美呢？当然，你需要掌握一定的书法形态。但最能打动我的，是它毫无修饰地自我表达。” 另一名瑞士书法(shūfǎ)学员(xuéyuán)Eric Musy（穆晖）是一位建筑师，学习书法近(jìn)40年，虽年过九秩，仍挥毫不辍。8年前，因中风偏瘫，穆晖一度失去生活自理能力，后来，凭借着顽强的意志(yìzhì)，他坚持康复(kāngfù)训练，特别是每天练习书法，最终获得康复。尤其感人的是，为了帮助他人，他经常到康复中心(kāngfùzhōngxīn)传授书法，通过言传身教服务其他患者。在穆晖那里，书法除了审美，还可以是康复、强身，呈现出(chéngxiànchū)一种勃郁的生命状态。 长号、阿尔卑斯号演奏家、作曲家(zuòqǔjiā)Pascal Schaer（谢涣），受访者供图(gōngtú)。 音乐(yīnyuè)家Pascal Schaer（谢涣）：书法就是(jiùshì)一种音乐旋律 书法与音乐可以(kěyǐ)对话么？在来自瑞士的长号、阿尔卑斯号演奏家(yǎnzòujiā)、作曲家(zuòqǔjiā)Pascal Schaer（谢涣）看来，“书法就是一种音乐旋律。” 最近，谢涣(huàn)和他的书法老师王飞立下了一个约定。在(zài)王飞举办下一个书法展的时候，他将前去助阵。两人(liǎngrén)共同设想了一个音乐随书法即兴创作的场景，王飞在一旁即兴挥毫，谢涣则在一旁根据王飞的书法用(yòng)瑞士传统乐器——阿尔卑斯号角即兴创作并演奏曲子。“为即兴书法即兴创作曲子，希望(xīwàng)这样一个美好约定能早日实现。”谢涣说。 4年前，任教于日内瓦音乐学院的谢(xiè)涣找到王飞学习书法。那个时候，谢涣觉得自己被中国书法着了迷，那些飞舞的曼妙的书法字体飘落在他眼中，“简直(jiǎnzhí)像极了(jíle)乐谱。” Pascal Schaer（谢涣）书法作品，受访者(shòufǎngzhě)供图。 “毛笔就是手中的(de)乐器。”在学习书法的过程中，谢涣有了越来越多的感悟。书法的节奏、韵律(yùnlǜ)和情感表达，与音乐如出一辙。比如，书法中的笔锋(bǐfēng)提按、墨色浓淡(nóngdàn)、线条粗细变化，就像音乐中的音符强弱、旋律高低起伏和和声结构。书法创作过程中的力的运用与变化，与音乐中的强拍(pāi)弱拍亦相似。 前不久，因酷爱(kùài)苏轼法帖《赤壁赋》，不仅临摹了一遍又一遍，还背得滚瓜烂熟的谢涣(huàn)，特地打了个“飞的”到赤壁怀古。赤壁山面江而(ér)立，江水直扑断崖，尽管(jǐnguǎn)一千多年过去，置身其地，谢涣彷佛(pángfó)看到了”惟江上之(zhī)清风，与山间之明月，耳得之而为声，目遇之而成色”的光景。“那个时候，书法的《赤壁赋》、文学的《赤壁赋》、我心中音乐的《赤壁赋》交融在我眼前。”谢涣说。 谢涣曾每年来上海音乐学院，南京(nánjīng)音乐学院和武汉音乐学院开展教学工作，如今，退休的他经常旅居上海，参与一些音乐演出，包括(bāokuò)与一些演出团体合作举办(jǔbàn)音乐会。 “兰亭书法学堂(xuétáng)”上教授中国(zhōngguó)书法，绍兴文理学院兰亭书法艺术学院供图。 艺术无国界，中国书法(shūfǎ)艺术无国界。2015年5月，绍兴文理学院在新西兰奥克兰大学设立首个(shǒugè)海外“兰亭书法学堂”，至今已在新西兰、瑞士、俄罗斯(éluósī)、加拿大、意大利、波兰、捷克、美国、乌克兰、泰国、法国、马来西亚等12个国家的高校(gāoxiào)、机构设立15个海外“兰亭书法学堂”。还(hái)推出线上课程《中国书法Chinese Calligraphy》，该课程面向全球免费开放。 截至目前，绍兴文理学院派出(pàichū)了20多名专业教师、200多名学生参与书法(shūfǎ)教学工作及中国文化交流活动。海外“兰亭书法学堂”已累计(lěijì)惠及国外合作院校师生及当地民众逾两万人。又有30多个国家和地区5000余名国际书法爱好者慕名前来(qiánlái)书法圣地兰亭朝圣。 绍兴(shàoxīng)文理学院兰亭(lántíng)书法艺术学院副教授、教育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基地（书法）副主任陈文龙曾前往瑞士、意大利，多次参与(cānyù)海外“兰亭书法学堂”的(de)教学(jiàoxué)。“在传授书法技法、审美的同时，我们更以书法为载体，让以书法文化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走向世界。”陈文龙说。 正如(zhèngrú)世界贸易组织副总干事张向晨认为(rènwéi)，书法(shūfǎ)是中国文化和民族精神最独特(dútè)的表达方式，海外“兰亭书法学堂”的实践证明：书法在审美上的复杂性和技术上的难度不一定成为沟通的障碍，而能够成为跨文化交流的桥梁。 瑞士书法(shūfǎ)学员体验黄酒文化，绍兴文理学院兰亭书法艺术学院供图。 绍兴(shàoxīng)文理学院兰亭书法艺术学院党委书记孙仕龙介绍(jièshào)，学院将以“走出去+请进来”的模式推动书法教育发展，加大国际交流(guójìjiāoliú)及海外“兰亭书法学堂”项目推广，大力推进书法传播国际化，不断擦亮兰亭书法的“金(jīn)名片”。 “作为书法教育的实践者，我们深知书法不仅是‘技(jì)’的锤炼，更是‘道’的传承。在‘兰亭书法学堂(xuétáng)’，我们既教授横竖撇捺(piēnà)的技法，也讲述‘意在笔先’‘字如其人’的文化哲思，探讨(tàntǎo)书法与西方艺术的对话可能，更希望推动中外(zhōngwài)文化交流，让书法成为世界读懂中国的一扇窗。”绍兴文理学院校长赵阳说。